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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VIP] 容家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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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VIP] 容家家訓

侵入骨髓的冷。

在意識徹底恢覆清醒之前, 身體先給出了最直白的反饋——

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住了,讓我難以忍受地蜷縮肢體,想要留存那一絲溫度, 卻只覺得哪一處都是僵的。

微微顫動的睫羽, 似乎都凝著冰淩淩的霜,像幻聽般, 一動就傳來“哢哧”碎裂的聲響。

好暈。

太冷了。

冷得讓我想一直睡下去, 就算再也醒不過來也沒關系,只要能擺脫這樣過於殘酷的嚴寒——不對。

我想活。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想再死了。不管今世碰到什麽樣的困境,我都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我猛地睜開了眼。

目之所及, 是一片蒼茫雪原,視野內再見不到其他色彩,白得有些炫目刺眼。

我的半.身都埋在了雪中, 此時正艱難地將腿從一捧捧松軟的雪裏拔.出來。那些雪花掛在單薄的衣物上面,雖被我抖落, 綢緞上卻很快凝結了一層細薄的冰。隔著衣料,像是由皮膚直接捱著那冰一樣。

真是……

我閉了閉眼。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

要命了。

陷入這種艱難的境況當中, 我定然也考慮不了所謂法術直接施術於身帶來的後遺癥了,立即生起烈火咒,保暖去濕才是正經事。

但我其實早就嘗試過,也在那時才發現——

我的靈海內部空空如也,只剩一絲微弱真氣,與凡人無異。

若不是這樣,縱使我道體比許多修士脆弱許多, 修煉這些年下來,金丹巔峰的修為, 也不至於差點被雪埋著凍死。

這點微弱真氣,連儲物囊都打不開,否則我儲物囊內還帶著幾身厚重皮毛大氅可以應急,此時卻是陷入困境當中,身無長物了。

要先離開這片雪地。我咬牙想。

剩下的一絲真氣,我只將其運行在心口、以及雙腿處。護住心脈,又好歹使一雙腿不至於被凍僵至難以行動,接下來便深一步淺一步地向前前行。

看來我也的確被拋進了古城的歷練秘境當中。

嚴寒凜冽,卻讓我的思維愈加清晰起來——我早有猜測,此處秘境或許有什麽壓制功法的禁制。

要不然一個金丹修士能得到機緣平步青雲,依舟微漪的功法境界,沒道理會在其中受傷而歸。

只是哪怕對失去修為一事早有警戒預料,但如今的狀況,還是有點太糟糕了……我略微一揉有些酸疼的眼,心道,那些修士是都被扔進這渺茫無人煙的雪原裏了,還是就我這麽倒黴?

而在此時,白得讓人眼暈的雪面上,忽然出現一行微陷的行人腳印來。

我心中微微一動。

換在平時,依我對其他人的提防,更願意在秘境當中獨來獨往。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果進入其中的修士都失去修為,處境危險,自然聯手結盟為上策。

還有一些特殊的大型秘境當中,會有“原住民”——通常也都是由不通曉法術的普通百姓、隕落其中的修士的意識或怨念凝成的幻象,並不具備真正的魂魄,但外形反應上看與活人無異,是生存於副本當中的異靈。接觸起來,或許也有意外收獲。

而無論是何種情況,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見到一個“活人”——看上去像活人也行。獲取更多的有關於秘境的訊息,至少先走出這片要命的雪原再說。

或許對方會心懷不軌,但從他能留下腳印來看,大抵修為也高不到哪裏去。而我也還留下了最後一絲用來救命的真元,可以催發出一道風刃術,足以劃破對方的喉口,一擊必殺。

若是技不如人落敗了,我也甘願認命。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什麽都不做。

垂著眼,我身體還有些瑟瑟,卻堅定地順著那一行腳印走去——

腳印的盡頭,沒入了一片矮林當中。

樹木上的葉子早枯死了,只剩光禿禿的木身和零星幾枝枯幹還挺立著,積蓄著皚皚白雪。

矮林不算細密,卻也勉強能遮擋視線。我小心步入其中,卻正好有一枝枝幹撐不住過重的積雪,一團雪花正砸進我領子裏。

失去真元,我感知不似平日敏銳,嚇了一跳,只“嘶”了一聲便將聲音又咽回去,皺眉清理著肩上化進去的雪。

最好不要教人發現了。

縱使我做好了搏命打算,但可以的話,自然希望我在暗,敵在明。

繼續小心地跟了進去,還能借由樹木遮擋身形,我心下稍定,卻見那腳步旁邊,驟然多出一些血跡,淅淅瀝瀝地沈進雪地裏,消融開來一片。

我:“……”

頃刻間,我生出轉頭就走的念頭來。

不管這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都是個麻煩。

不過我很快定了定神,反應過來。

從這血滴落的痕跡和大小來看,以及身旁沒什麽重物拖拽、行走痕跡,多半是牲畜的血,還是小型的野物,可以隨便被提起來的那種。

我有些傾向此人是秘境“原住民”了,哪個修士能這麽適應良好,進入秘境中先捕獵的——除非我們進入秘境的“時間”不同,對方已經比我先適應了好幾日了。

還是前者比較有可能。

推測的結果令我有些失望,並且危險性又上升了一截,但我依舊打算見過對方再說。

顯然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刻來的這麽快,以至於我有些準備不足——

還沒踏出矮林,我便見到面前荒蕪的雪地當中,陡然有一座搭建的簡陋卻嚴密的木屋。

不過這座看上去應該很溫暖的木屋,並非最吸引我視線的存在,而是木屋旁的人。

身形高大俊美,面上神情冷冽。

平日總是束得端端正正的發散開來了,黑發當中,有幾縷霜白銀發很是晃眼。

是容初弦。

容大公子作風端正,不是會暗害同修的人。但我此時卻略微一頓,沒出聲。

容初弦臉上的神情太冷了。

雖然他平日也是那副冷心冷性的模樣——但好像就是和現在的冷漠神態,生出一些很微妙的差別來。

而此時,更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我瞳孔微微大睜。

容初弦徒手抓了一只折斷脖子,已經斷氣的雪狼,生啃在它的頸項當中,吸食著鮮血。嘴唇挪開之時,那唇色艷麗至極,還帶著些許血跡。

我:“………”

如果不是容初弦瘋了,那就是我瘋了。

或許是因為我太過震驚,呼吸聲稍微重了些,竟是被容初弦給發覺了。

那雙金色凜冽的眼眸微瞥過來,下一瞬間,他的身影便閃現在我的面前。

那雙手像是要也輕易折斷我的脖子般攻來,我就地一滾,勉強躲開容初弦的襲擊。

只這一接觸。至少能判斷出兩個信息來。

一,容初弦也失去了修為。要不然他站在那裏不動,光是一劍劈過來都能要了我的命。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他是劍修,本便修體,即便失去修為後威脅仍不容小覷。能動用的真元,恐怕也比我多。

二,容初弦不正常——當然,從他剛才那茹毛飲血的姿態而言,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不正常。但他看著我的神情未免太過陌生,沒有一絲波動。我自認我們之間的一點過節,沒到他非要滅口不成的地步。因此不像是他突然生了惡念想要殺我,倒像是真的認不得我,隨手除去入侵者,很有可能……

已經來不及再想下去,我躲著容初弦動手的姿態過於狼狽,又不想將最後的保命牌用在這種時刻,只在他即將又下狠手時,忍無可忍地喊了一聲:“容初弦!”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最後一絲真元已經逼到了指尖,蓄勢待發。

好在他停了下來。

如無必要,我也不想和容初弦在這拼個你死我活。

“你認得我?”容初弦緩緩收了手,那雙金眸依舊死死盯著我,與其說冷,不如說純粹——很危險的、肆意妄為的純粹。

“自然認得你。”我定了定神,答道,“不僅認得你,我還知道,你失憶了。”

容初弦沒有答話。

我就當他默認了。

“不必緊張。”我開口道,“舟微漪……我哥。和你是朋友,我們之間的關系良好。”

我小小撒了個慌,托出目的:“可以合作。”

下一秒。

“……”我簡直是很想死地往旁邊又滾了一圈。雖然這一下不像之前那樣要命,但我又感覺到了容初弦隱隱的殺意,有些莫名。

容初弦失憶了之後,怎麽就這麽喜怒無常的?

“你撒謊。”容初弦語氣很冰冷。

“?”

雖然我是有進行一些小小的藝術加工,但你不是失憶了嗎,這也聽得出來?

“容家家訓,我不會有朋友。”

“我只能聽家人的話。”容初弦看著我,面無表情地說,“其他想要接近我的人,都是為了利用我——必須殺掉。”

我:“……”

你們容家的家訓,不能健康一些嗎?

怎麽比舟家家訓還見不得人?

眼見容初弦又要動手,我沒有信心能先殺了他,只好上前一把抱住容初弦的手,咬牙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容家人?”

容家又不似我們舟家一樣血脈稀薄,還是有許多分支的。我就賭容初弦記不得全部的血脈分支——他真記得,我就說他失憶遺漏了我這一支。

神色無比自然地道:“我是分家下面的容家人。”

“容多慈,你還記得嗎?”我毫無愧疚地順便給自己改了個姓。

容初弦定定盯著我,又擡手。

我感受到力道,硬是按住了,蒼白的面容氣得有些泛紅:“又怎麽了?”

容初弦道:“家訓,只有父親、母親。祖父母、外祖父母才能算做家人。”

“分支血脈,一樣。”

這話落在我耳中,等同於分支血脈,一樣得死。

怎麽分家血脈就不算人了。真是陋習,你們容家能不能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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